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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49章 七十年代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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馮希文沒想到,傅靜秋居然對港城的現狀那麽清楚,他猶豫了一會,卻不知道該如何解釋自己的目的。

前世,他除了掙錢,最大的興趣就是看球賽。作為一個阿根廷球迷,他曾無數次回看1978年阿根廷世界杯決賽那場阿根廷和荷蘭的決賽。在加時賽裏,阿根廷以3:1的成績打敗了勁旅荷蘭,首次拿到了世界杯冠軍。

買對比分,決賽的賠率是1:187

靠著這筆賭球的資金,他就能拿到一筆足以參加接下來的世界變幻的本金。70年代末,80年代初,是風雲激蕩的幾年。

1979年底,世界第二大石油出口國伊朗將會引發第二次石油危機,緊接著的兩伊戰爭將會讓石油產量暴跌,一直到80年,石油價格將不斷上漲。

這直接導致了美元的上漲,為了減少貿易逆差,1985年,美國將主導簽訂廣場協議,強制日元升值。這不僅打擊了日本的對外出口,更使大量國際熱錢紛紛湧/入日本,炒高房價惡意做空,直接從日本本國卷走了一半的外匯儲備。

在這樣國與國之間的角鬥裏,他馮希文如今不過汪/洋間的一只小蝦米。但他有信心,只要給他幾年時間,他也能成長為汪/洋中的弄潮兒。

世界每一次金融危機,數以萬計的蒸發財產都被有心人在騰挪中攫取,重生一次,馮希文當然不願意浪費這其中的先機。

然而這一切的計劃,都不是他手頭這五萬塊錢可以支撐的。

陽光下,傅靜秋黑白分明的清澈眼眸亮晶晶的,層層光華裏,只有他一個人的倒影。然而馮希文不知道該如何向她說起自己的先知和抱負。

他動了動唇,有心想說些什麽敷衍過去,“我……其實我去港城,是想去看看充分發展的自由商業社會是什麽樣……”

然而他話說到一半,就再也說不出口。他不願意騙她,但說出重生這件事?馮希文從心底泛起了一陣陣抗拒。

他調整了一下呼吸,伸手捧起了傅靜秋的小/臉,“我想去港城,是因為去哪裏將有一個前所未有的機會。抓/住這個機會,我就能更快的給你更好的生活。”

傅靜秋側臉在他掌心蹭了蹭,輕聲回道:“然而這個機會背後也意味著更大的風險對不對?”

她柔嫩的指尖小心的在馮希文眉心滑過,“我知道,你有很多自己的想法。但去港城和你去省城販魚甚至去南方見世面都不同。這其中的風險,將是千百倍的。”

“萬一你有了什麽不測,你要我……”

傅靜秋哽咽了片刻,接著說道:“你要小琴,小武怎麽辦?他們可只剩你一個親人了。”

馮希文一時語塞,重來一世,他變得激進了許多。

一時的成功麻痹了他,讓他以為自己可以無往而不勝,偷渡去港城的風險,他比任何人都清楚。但他被唾手可得的財富沖昏了頭腦,都說國人尚賭,小到日常,上到國運,都能拿來賭,馮希文沒想到,自己居然也有如此賭徒的本性。

見他一直沒有說話,傅靜秋眼中劃過一絲失望,她一把推開了馮希文,扭過身子賭氣道:“你去吧,你要有個萬一,我立馬再找。都說A大學風蔚然,滿是青年才俊。也不知道……唔。”

傅靜秋被馮希文反身帶進了懷裏,男人以唇堵住了馮靜秋接下來的話,她想要反抗,雙手反被馮希文的單手扣在了身後,她被迫擡頭挺胸,乖乖的任馮希文攫取她口中的甜蜜。

馮希文趁勢將她抱到了桌子上,長/腿一伸,便不容置疑的的禁錮住了她。動作間,他的唇在她的臉頰,唇邊不斷流連,略帶胡渣的下巴摩挲間讓傅靜秋一顫一顫的戰栗起來。

男人的喉結上下滾動著,呼吸間滲出了一層薄汗,他低頭抵住了傅靜秋的額頭,羽睫相交間啞著嗓子說道:“真想在你身上烙下我的烙印,這樣你就再也跑不掉了,無論是誰,都知道你是我的女/人。”

他粗糲的指尖輕輕的將傅靜秋頰邊碎發攏到了耳後,眼中滿是深情眷念,“我這個人,總是孤身一人,雖然下有弟妹,卻仍沒有學會負責。直到遇見你,才知道什麽是怕。”

剛才,她脫口而出的話,不過短短幾句,便讓他的心臟像是缺了一塊般疼。

傅靜秋柔順的投進了他懷裏,手臂環腰攬住了馮希文,甜蜜的勾唇笑道:“那你說的前所未有的機會怎麽辦?就這麽錯過嗎?”

她撅了撅嘴,仰頭看向馮希文,“萬一,你以後後悔了,怪我怎麽辦?”

馮希文按著她的小腦袋將她壓回了懷裏,自信的說道:“錯過這一次機會,仍有無數次機會等著我。”

遠的不說,1980年,為了維護美元世界貨幣的地位,美國公然打壓國際金價,長達12年的黃金牛市由此轉熊。到時候,他只要利用杠桿從中做空,同樣可以收獲大筆利潤。

如今國家正是大力引進港資,在A市這樣風起雲湧的地方,想辦法弄到一個合法的入境資格並不是不可能。錢沒了可以再掙,但懷中這個嬌寶貝,他歷經兩世卻也只得一個她。

馮希文緊了緊手臂,低頭輕吻傅靜秋的發頂。一時間竟覺得只要能擁著她,便是一無所有也值得了。

考完高考,傅靜秋以高分成為了本市的理科狀元,得益於她的考前突擊輔導,馮希文也擦線考上了A大。

通知書到的那天,她拖延了這麽久,終於還是期期艾艾的帶著馮希文見了傅爺爺。

為了避免進一步刺激老爺子,傅靜秋沒有讓老爺子看到梁哲寄來的退婚信。然而只是聽傅靜秋的幾句轉述,便足以氣得傅老爺子手上青筋暴起,連連拄地,恨不得立即沖去A市替孫女討一個公道。

然而再傅靜秋叫出等在門外的馮希文後,老爺子反倒楞住了。在聽說兩人如今情投意合,已經互許眾生後。老爺子卻並不如傅靜秋想的那樣開心。他沈默了片刻,淡淡說道:“大丫,井裏窖了新摘的西紅柿,你去洗洗。”

言下之意,是要支開傅靜秋。

傅靜秋和馮希文交換了一個眼神,乖巧的起身出了屋,將空間留給了兩人。

傅老爺子冷眼旁觀了兩人的眉眼官司,面上卻始終繃得緊緊的,看不出喜怒。

“希文,你/爺爺,他對老頭子有恩吶。”

傅老爺子拄著拐杖回憶起了往事,“當年他是少爺,我是長工的兒子。可惜我們卻一起被國軍抓了壯丁。當時,我們被堵在山坳裏,半點吃得都沒有。只能等著委員長空投的燒餅。後來,大家越來越餓,我是餓得站不起來了,他還惦記著給我搶雙膠鞋吃。”

“後來,我們運氣好,活著遇到了解放軍。少爺惦記著家裏,選擇了回家。我不同,我爹娘都死得早,早已經是毫無牽掛,便留了下來,加入了解放軍。”

“再後來的事情,你也知道了。我人微力薄……”

馮希文搖頭道:“老爺子言重了,我爹娘的喪事,都是有老爺子您在背後幫襯才能讓他們入土為安。我們子妹幾個,也是托您老的福,才能安然長大。您的恩情,我們一家都忘不了。”

馮希文說的是真心話,他們家是地主後代,黑五類。放在外頭,那就是人人喊打。可是在傅家村,因為傅老爺子的通融,他們一家卻能安靜的度過了艱難的歲月。就連前段時間他的販魚計劃,背後要是沒有傅老爺子的放手,他也未必能這麽順利。

傅老爺子擺了擺手,“這段時間,你做了不少事,老頭子我冷眼旁觀,也知道你是個出息的,如今又考上了大學,將來我見了你/爺爺,也能告訴他,他馮老頭的大孫子是個好的。”

他咳嗽了一聲,滿是褶皺的臉上多了幾分真實的動容,“我們家大丫,我對不起她。我送她讀書,送她見世面,卻一手幹預了她的婚事。她悔婚,是我們傅家背信棄義,對不起你。”

話說到這,老爺子擡起了松弛的眼皮,渾濁的眼中露出了道道利芒。他直直的盯緊了馮希文,一字一句問道:“如今你們又走到了一起,你真的能保證,心裏沒有埋著根刺?”

“我們傅家的孫女,即使是被退了婚。也不愁沒有好人家,如果你不能好好待她,依我看,還是就此作罷。”

馮希文此時才明白,老爺子鋪墊了這麽久,為的就是這句警告。他在心裏長嘆了一口氣,他起身跪到了傅老爺子的面前,“老爺子,我馮希文以馮家列祖列宗發誓,將來要是欺負了靜秋,天打五雷轟,生生世世不得好死。”

他誠懇的看向傅老爺子,認真的保證道:“我是真的愛靜秋,她能和我在一起,我感激還來不及,絕不會心裏有刺。爺爺您放心,我一定好好照顧她。”

“想不到在這個小世界,還有幸能見到真君跪地的場面。我九烏也不枉此生了!”

院子裏,一字一句向傅靜秋學嘴的小熊貓激動的上下撲騰著,憨厚的熊臉上寫滿了激動。

“好了,你再嘚瑟幾句,將來羿昔知道了。罰你去九天玄女峰采集真露的話我可不管你啊。”

傅靜秋一句話就讓上躥下跳的小熊貓像被點中了啞穴一半直/挺/挺的墜到了地上。它正想蹬腿撒嬌幾句,正屋的門就嘎吱一聲開了。

“靜秋,爺爺喊你。”

傅靜秋懶得再看小熊貓那駭得四處亂蹦的活寶樣,端著水靈靈的小西紅柿站起了身,經過馮希文時,她撚了一個塞進他嘴裏。卻被他趁機咬了指尖一下。

“哎呀,你啊!”

傅靜秋嗔了他一眼,估計屋裏的爺爺,不敢再打情罵俏,只輕輕擰了他一把,便掀簾子進了屋。

“爺爺,西紅柿可甜了。”

傅老爺子配合的拿了一個,點頭稱讚道:“是不錯,一會你回去的時候都帶上,我年紀大了,不能多吃。”

傅靜秋關心道:“我聽說那首都的醫療條件可好了。等我把路問熟了,要不帶您也去看看身體,順便再看看天/安/門,主/席像?”

怕浪費錢,傅老爺子下意識的想拒絕。然而看著孫女殷切的目光,他心中一軟,老懷大慰道:“好,爺爺啊就等著享孫女的福嘍。”

一邊說著,他一邊從藍布上衣口袋裏掏出了個小布包,洗得泛白的手絹裏,赫然包著一卷卷的錢。

“你考上了這麽好的大學,爺爺沒啥能給你。窮家富路,你把這些錢帶上。喜歡什麽就自己添置些。”

“不不不,我能要。爺爺,我有錢,你看,我還特意帶了100塊錢準備給您呢。”

手絹裏的錢卷得整整齊齊,顯然是傅老爺子攢了不知道多久的養老錢,傅靜秋怎麽能要。

她連連推拒,眼見著傅老爺子要生氣了,她便湊到了老爺子身邊,輕聲將自己怎麽去省城幫忙補的確良襯衫,畫假領子圖紙掙錢的事情說給了老爺子聽。

“所以啊,您孫女我有錢。再說了,我考上了市狀元,市裏還要獎勵我100塊錢呢。我啊,就是個小富婆。”

孫女自己想辦法掙了錢,本是應該開心的事。但傅老爺子心裏卻揪著疼了起來。

他知道,孫女這是被她爸寒了心,只能靠自己,早做打算。一時間,他又恨自己,自以為接受了革命教育,卻還是放不下傳宗接代。為了個別人家的孩子,反倒委屈了孫女。

想到這,傅老爺子便將原本想要提起的替兒子說和的事情咽回了肚裏。兒子做錯了事,傷了孩子的心。孩子不願見他,自己這老頭子又何必再站出來戳孫女的痛處呢?

他搖了搖頭,執意將兩卷錢塞到了傅靜秋手裏,“你掙的是你掙的,爺爺給你的是爺爺給你的。你/爺爺我每個月都有不少津貼,你不用為我/操心。”

他話都說道這份上了,傅靜秋也只能接下了他的這份關心。

“對了,爺爺,這就是我設計的假領子。我特意給您做了兩個,平時搭配這個純棉的布衫穿。透氣又涼快。”

這件布衫就是她當時拿去向徐嬸子請教尺寸的衣服。當時說是給梁哲做,但她從頭到尾都沒打算給這負心漢做什麽衣服。便放寬了尺寸,改為給老爺子做。

傅老爺子面上雖然還持重,但眼裏確實難以掩飾的高興。兩人又說了幾句,說好了臨走那天老爺子送她去鎮上,傅靜秋和老爺子告別,跟著馮希文一起離開了傅家老宅。

既然已經說開,兩人便大大方方的走到了一起,走到一半,村口便傳來了吹嗩吶的聲音。

“有人成親嗎?怎麽沒看到新娘子?”

推著板車運稻谷的劉老四一家笑道:“哪有什麽新娘子啊,二婚頭,不,三婚頭還差不多。”

“怪不得何燕會在家裏會情郎,搞半天,這都是跟錢小蝶學的啊。”

“那可不,這錢小蝶還抱個孩子呢,眼看著傅東那邊是沒指望了。也不知道怎麽勾搭上了鄰鄉的熊瘸子,這不,楞是說動了那傻/子來迎親呢。”

傅靜秋驚訝的脫口而出:“熊瘸子?”

“對啊!”

馮希文低頭問道,“怎麽了?”

傅靜秋搖頭笑了笑,“沒什麽,只是有些沒想到罷了。”

馮希文以為傅靜秋還在意從前受到的傷害,憐愛的攥了攥她的小手,柔聲哄道“都過去了。”

傅靜秋喃喃自語,“是啊,都過去了。”

前世,熊瘸子花錢從錢小蝶手裏買下了原主,卻暴虐成性,生生逼死了她。沒想到這一世,錢小蝶卻自己嫁給了熊瘸子。

他們倆一個陰毒一個殘暴,倒也算是天作之合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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